日前，34岁的四川摄影师张克纯凭借“北流活活”黄河系列摄影作品，从10位入围摄影师中脱颖而出，摘得久负盛名的法国阿尔勒国际摄影节“发现奖”。

　　“河水洋洋，北流活活”，这是《诗经·卫风·硕人》中的诗句，用来形容黄河在华北大地上汹涌流淌的样貌。从2009年至2013年，张克纯从黄河入海口溯流而上，完成这场历经近10个省份的行摄之旅，呈现出现代化进程中众多充满矛盾而又生机勃勃的中国图景。

　　背着35公斤行李走了4年

　　2008年，还在上海一家公司做摄影师的张克纯，接到前往甘肃拍摄当地少数民族的任务。在那里，他第一次看到黄河，“从小就听说，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，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。但我看到的黄河跟想象中不太一样，它就是一条很真实的河流，没有那么多符号和标签。”于是萌发了拍摄黄河的想法。

　　第二年，张克纯辞职回川，开始查阅资料、筹措经费，准备启动拍摄计划。在此期间，他偶然读到张承志的小说《北方的河》，书中那位决心报考人文地理专业研究生、充满理想主义气质的主人公，给予他莫大的鼓励。成都某公司老总提供的20万元经费支持，使得拍摄计划从蓝图变为现实。

　　年末，正式开始黄河行摄之旅。他从位于山东省垦利县的黄河入海口出发，溯流而上进行拍摄。他往往根据季节的变化，选择不同的拍摄地点。“比如内蒙古就会选在冬天去拍，那时黄河已经结冰，跟其他河段有不同的风貌。”

　　张克纯的林哈夫相机机身、脚架以及各种设备，再加上折叠车和各种日常用品，足足有35公斤重。拍摄初期，由于沉重的背包压迫血脉，严重影响呼吸，他每走10来分钟就要停下休息。“生理上的痛苦还能忍受，有时候很长时间没拍到东西，这才是最焦虑最绝望的。”

　　4年里，张克纯的足迹踏遍河南、山西、陕西、宁夏、四川、青海等黄河流域所有省份。

黄河图 张克纯 摄

　　现实黄河的超现实风格

　　最初，张克纯试图像拍摄密西西比河的美国摄影师埃里克·索斯那样，捕捉黄河沿岸充满浪漫色彩的景致，没想到刚出发就被泼了冷水。“现代化发展、城市化进程已经完全改变了当地的样貌和人们的生活。”

　　这种挫败感让张克纯很痛苦，两三个月没拍到像样的作品。“与其带着某种理想，不如顺其自然，就拍摄现实中的黄河。”张克纯开始将镜头对准人们的日常生活，将“常态”和“真实”定格。他希望“聚焦中国大环境下普通小人物的生存方式”，作品中人物往往只占据极小部分，无法分辨他们的面容，被评论家认为具有超现实风格的反差效果。

　　《向沙漠抽水的人》便是一例。2011年初夏，张克纯行至宁夏沙坡头，见到一位在这里治沙的川籍男子。他将数百米外的黄河水引进水塘，然后用水泵抽水浇树，保证这些用于防风固沙的树木得以存活。天空与水塘呈现出灰蒙蒙的色调，漫漫黄沙中，男人独自工作的身影显得异常平静而孤独。

　　很多时候，张克纯将野性原始的自然环境与热火朝天的工程建设同时收入镜头，冷静诉说发展变迁中人们的生活状态。这些作品如同凝固的历史，充满生机与活力。

　　而在《湖中的假山》中，张克纯用自己把亭子中的人置换出来，让他做摄影师拍下这个瞬间。“我想表达的意思是，我不光是旁观者，更是历史的参与者。”这种视角，最终体现为“北流活活”的命名。“‘北流活活’充满生机，非常形象。同时，《诗经》最初来自民间歌谣，十分切合作品主题。”